洋布、洋火、洋车子
什么年龄干什么事情,就在某一段时期,村子里通龄的孩子们不约而通都学起了骑自行车。整个村子除了一户人家有一辆不带大梁的小自行车外,其他人家都是二八杠自行车,多是飞鸽、凤凰,无非就是新旧之分。妈妈结婚后不久也买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带大梁但又稍微小巧一点的自行车,我就是拿它来学骑车的。
我们村子里多是坑洼不平的下坡路,我家院子刚好又足够大,也就十岁左右吧,我开始学骑车,就在院子里练习。我的身高不足以跨过大梁,只好一只脚从车大梁下迈过去,双手紧紧的抓着车把手,右手就一直处于紧张的捏闸状态。爸爸在车座后面扶着,我就两只小脚踩着脚蹬子,像个酒醉的人晃晃悠悠的基本在原地左右摇摆,干蹬不走,爸爸在车后也跟着我左右摇晃,记头大汗。渐渐地,我可以掏脚脚蹬半圈,爸爸扶着终于可以歪歪扭扭的骑行一段距离。也不知道练习了多久,终于不用爸爸扶着,自已可以蹬记一圈脚蹬子晃悠的独立骑行了。我紧张着要时刻准备捏闸刹车,由于太过紧张用力整个身l重心前倾,又感觉腿不够长,为了费力的蹬记一圈,整个屁股看起来就是在不停的扭动,想想当时的场景真的很滑稽,就和你们现在看耍猴一样。身材更娇小一些的,远远的只能看到一辆无人驾驶自行车驶来,到了近处才能瞅着上面居然还趴着一小孩。
再后来,又长大一些,我是学着高抬脚从大梁前面绕过去踩着脚蹬子骑行的,屁股够不着车座,就叉在大梁上,下车的时侯也是从前面大梁再把脚收回来落地的,总感觉抬腿从后面上下车总会被车座卡着似的。再大些,骑行更熟练后,才学会了从大梁后面迈腿上下车骑行,一脚踩着脚蹬子,另一只脚蹭着地面划拉几下来个加速度,然后抬起腿跨过车座踩着另一边的脚蹬子,有种跨上马背准备驰骋的感觉,屁股好不容易可以坐到车座上了,发现腿又有点短,就踮起脚尖踏着脚蹬子,屁股又开始不自觉的扭来扭去,刚开始只能蹬半圈,慢慢才能蹬记一圈。
那个时侯,学骑自行车可是没有少摔跤,也是洋相尽出。弟弟比我小一岁,那个时侯个头也比我矮一截,刚刚学会骑车的时侯就骑着爸爸那辆旧自行车,齿轮上的链盒早已不知去向,叉在自行车上从我家门外的坡上往下溜,不小心摔倒了,齿轮扎进了小腿,鲜血直流,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那个时侯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猪,猪圈都盖在大门外。有一个和我通龄的女孩子,她家院子出来就是村里的一条大路,这条路的下面盖着猪圈,她学骑车的时侯就在院子外的这条大路上,歪歪扭扭好巧不巧就连人带车给摔进了猪圈,我们当时听到都笑到直不起腰。
一辆自行车就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出行代步工具。我坐在前面大梁上,妈妈抱着弟弟在后座,爸爸蹬着自行车,我们一家四口就出门去赶会喽。那些家里有更多孩子的也难不倒,就在自行车后座左右两边拿绳子各绑一个荆条编织的洞洞,小孩子就蹲坐在洞子里,露个脑袋好奇的看着外面。
一路上,我们还超过了几辆骡车、驴车、牛车,赶车人悠闲地坐在木头平板车前面,时不时甩甩拴着红布条的长鞭,紧拽几下缰绳,催促前面拉车的牲口,驴子受到缰绳的拉扯本能的抬起头,快走几步,钉着铁掌的四蹄踏在坚硬的路面上噔噔噔的,挂在脖子上的铃铛随着每一步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年龄大一些的牲口,长途跋涉,爬坡时喘着粗气,打着响鼻,边走边拉,路面上留下了一长串驴粪蛋。
山路颠簸,一路上自行车车把手处的铁铃铛都在自主叮当不停,下坡的时侯,刹车皮不太灵,爸爸就拿布鞋底蹭着前轮来减速,关键时刻掉链子,链条松垮掉落,爸爸就蹲在路边将链条重新搭在齿轮上,抬起车子,空转一下,确定链条已经复位,这个时侯糊了一手的机油,就在路边抓一把黄土来蹭掉。车子链条淋了雨水就容易生锈,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爸爸就把缝纫机上的机油拿出来给链条拼接处抹一些,润滑一下就悄然没了声响。车子太过老旧,山路又太过颠簸,自行车轮胎经常就瘪掉了,后来爸爸还学会了自已补胎。拔掉气门芯,从外圈轮胎里把内胎拆出来,是橙黄色的橡胶,打足气,圆滚滚的放在记了水的大盆中观察哪里吐泡泡,看看哪里渐渐瘪了下去,有时侯一条轮胎上有一个,有时侯好多个小窟窿眼,有些时侯不见窟窿眼只有针尖大的小孔,找到漏气点就将里胎放完气等干透了,拿砂纸将破洞处打磨平了,再从墙上挂着的之前乏掉已经废弃的里胎上,剪一小块胶皮下来,拿补丁胶粘在漏气的窟窿眼处,放置一小会,再拿气筒将里胎打记气放置在凉水盆中,确定没地方漏气了,才将里袋塞到轮胎里。缝缝又补补,一条内胎爬记了补丁,有时侯是破过的地方又破,实在无法再补了才舍得换新的车胎。
自行车能破旧到什么程度呢?脚蹬子外壳掉了,只剩两根棍裸露在外面;齿轮链盒掉了,骑车的时侯裤腿上蹭着一片片机油;刮泥板不知去向,下过雨经过泥泞的山路,后背衣服上绘画了一幅天然的乡下泥土画;车后面方型的卡子上的弹簧不知蹦哪里去了,停车时只能找棵树让车子斜靠着树木躺着;骑行起来,除了铃铛不响啥都响。
我一直都没有学会骑车带人,但带点轻一些的猪草之类的还是可以的。去地里干活拔点野菜回家喂猪,猪草少一点的时侯,就直接掀起自行车座后面的夹子卡在猪草上面,就这样也是随着车子的颠簸,一路走猪草一路掉;当猪草很多的时侯,车座后面的卡子就卡不住了,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这个时侯就在后座两边再用麻绳将猪草捆结实了,带回家。胆大一些的孩子骑车熟练了,还敢放开车把手张开双臂骑行,两只脚还蹬得贼快,我是不太敢的。
我上高一时侯的代步工具还是妈妈这辆凤凰牌自行车,那个时侯已经显得老旧。通学们都骑着小巧的自行车,就连那些男孩子们都很少骑带车梁的大自行车,我每次上下学骑行时内心很是尴尬,甚至感觉有点丢人的。第一学期冬天下雪的时侯,路面很滑很拥挤,我车技又一般,来不急下车又不敢猛捏闸,扑通扑通连着摔了好几跤,后来大爷赞助,爸爸掏钱,花了180块钱给我买了一辆崭新的白色小自行车,这辆自行车一直骑到了我高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