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尖啸撕裂夜幕时,沈念薇的腕间也蜿蜒出猩红溪流。
“沈念薇割腕自杀了。“
我守在医院走廊,白炽灯将地砖映得惨白。
直到沈伯父踉跄着扶住墙壁。
他鬓角霜白,西装褶皱里沾着蹭来的血渍。
不知道到底是沈砚辞的,还是沈念薇的。
这幅模样,与当初在订婚宴上嚣张傲慢的样子判若云泥。
"晚晚,是我害了念念,也害了砚辞。"他从口袋掏出泛黄的照片。
画面里穿碎花裙的年轻女人倚着槐树浅笑,眉眼与沈念薇有七分相似。
这是念念的母亲,也是我的初恋,是我对不起她。"
我攥紧冰凉的金属座椅扶手,听他沙哑的声音浸满悔恨。
当年为攀附沈家的权势,他背弃寒门出身的初恋。
转头迎娶了沈砚辞的母亲。
几年后,被抛弃的恋人所托非人,未婚先孕,最后重病离世。
临终前将幼年的沈念薇托付给他。
"我收养她,既是赎罪,也想给她个家。"
沈伯父的指节捏得照片簌簌发抖。
"可我把她当亲生女儿养,却忘了她心里早种下仇恨的种子......"
重症监护室的门忽然推开,沈砚辞扶着输液架踉跄而出。
苍白的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他望着我,眼神里疯狂尽褪,只剩破碎的空洞。
"晚晚,原来她恨我,是因为我父亲毁掉了她母亲的一生......."
"原来如此。"我将照片轻轻放在他掌心,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扑打玻璃。
“沈砚辞,我们都困在父辈的因果里太久了。"
他突然苦笑,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当初答应和你在一起,是父亲说林家能保住学院......“
“后来我才明白,最该守护的人早就被我推开…....."
我转身时,顾寒舟捧着温热的可可站在长廊尽头。
暖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张开手臂,我奔向那片温暖,听见他沉稳的心跳混着低语。
"别怕,从此只有我们。"
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顾寒舟得知消息时,正在开会的他直接推掉所有行程。
抱着我转圈圈:"老婆,我们要有宝宝了!"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连产检都亲自陪着。
看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胎芽,心里很温暖。
周末在家安胎时,母亲突然登门。
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沈家少爷最近办了场画展,作品被炒到天价。"
新闻配图里,画廊中央挂着幅巨作——破碎的银杏叶间,蜷缩着纤细身影。
这分明是我多年前在学院写生时的模样。
笔触凌乱却执拗地勾勒出掌心的朱砂痣。
右下角歪斜题着:「是我弄丢了月亮」。
我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胎动在掌心轻轻震颤。
画布上的忏悔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可我竟分不清,这份悔意究竟是为曾经被他碾碎的真心。
还是为香消玉殒的沈念薇。
或许连沈砚辞自己也不明白,那些疯狂涂抹的油彩里,究竟藏着对谁的救赎。
"随他去吧。"我靠在沙发上,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
顾寒舟端着燕窝进来,闻言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听医生说,孕期心情很重要......"
"所以太太需要丈夫的全方位安抚。"他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笑着推他:"少油嘴滑舌,快帮我剥葡萄。"
孩子出生那天,顾寒舟紧张得直冒汗,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他红着眼眶亲了亲我的额头。
"老婆,你辛苦了。"
我们给女儿取名叫顾知暖,寓意知晓世间温暖,一生皆被温柔以待。
满月酒那天,沈家老宅突然起火。
新闻里说沈砚辞抱着那幅《失月》冲进火海,再也没出来。
我在育儿室给念安换尿布时,电视里正循环播放火灾画面。
顾寒舟将我揽进怀里,轻声说:"有些人,注定要在回忆里死去。"
窗外阳光正好,知暖抓着我的手指咯咯笑。
那些未说出口的忏悔、被烈焰吞噬的画作,终究都化作了风。
我忽然想起那年教堂里的赌约,原来命运早就写好了结局。
错过的人终将被时光掩埋,而真正爱你的人,会捧着赤诚真心,陪你把遗憾酿成回甘的酒。
"爸爸抱!"知暖张开双臂,顾寒舟笑着接过她。
父女俩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我望向窗外,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所有的遗憾与伤痛,只留下满室芬芳,和身边人的温暖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