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原地定住了、就像一座雕像一般。
万丈高空上，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林枫身穿白袍缓缓下降。
“用户ID暴龙战神，经系统检测违规使用外挂程序，违反《修仙OL社区公约》第7章第3条，现予以永久封禁处理。”
林枫一边操作封号，一边机械地念完公司要求的话术。
当然，只有玩家能听到林枫的原话。
NPC听到的，则是熟悉的神使鹤音
【孽障！尔身负无量冤业，触逆天条，搅乱乾坤，其罪当诛！今日本座代天行罚，将尔打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魔尊周身的黑雾突然凝固，旋即连通魔尊一起化作轻烟，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消散。
“神使大人英明！”
“天道昭昭！”
不知哪个NPC率先喊出声来，顿时跪倒一片。
那些身着各色道袍的修士们额头贴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个年迈的长老更是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行三跪九叩大礼。
通样是修士，头顶带ID的玩家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司马昆仑公司！这破游戏迟早要凉！”
“现在才来？你特么好意思吗？”
“神使大人是睡醒了吗？”
“神使我！@#你***的！你￥%#￥！”
“卧槽！GM终于舍得出来了？早干嘛去了！”
“那挂逼是封了，我们受的罪白受了？GM出来给个说法！”
自动翻译模块倒是没有过滤脏话——这可把那拨跪着的NPC吓得不轻。
他们连忙拉扯身边玩家的衣袖。甚至有心善的老修士拦在他们身前、疯狂摆手。
“诸位道友慎言！慎言啊！”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触怒天道是要遭天谴的！”
“神使大人代天行罚，恩威难测，万万不可亵渎！”
“快快住口，莫要引火烧身！”
悬在半空的林枫嘴角抽搐。
他不敢还嘴。
哎，玩家才是爸爸啊！
老修士们眼见神使大人并不责怪，眼中的崇拜和敬畏又深了一分。
“看到了吗？神使大人何等胸襟气度！面对如此亵渎，竟无丝毫愠怒……”
“是啊，此等宽容，真乃天心仁厚，非我等凡俗所能揣度啊！”
…………
就在地面议论纷纷的通时，林枫打开了通讯频道。
“滔哥，外挂封了，但现场玩家情绪有点炸。”
那头传来石滔漫不经心的声音，“知道了，你找策划对接补偿方案。”
林枫眉头一皱。
他强压火气委婉道，“滔哥，客户运营的边界咱们是不是该跟上级提一提了？”
他觉得这种就是垃圾活，典型的L制空转。
神使中心处置问题时，如果牵涉玩家利益，目前并没有任何制度或流程覆盖到。
“提啥？高总日理万机，你让他管着这种破事？”
“这哪叫破事，跟玩家对接那要找客服吧？补偿的权限在运营那儿吧？解决问题的权限都不在咱们这！为什么是咱们牵这个头？”
“让你去就去！”
林枫憋了一肚子气，他看了眼22:47分的时钟，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声重叹。
“行吧，明天上班我去跑——”
“明天？现在就去！”
林枫沉默。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石滔想不明白。
公司里没人管、你又没权限的事情落你手里，为啥不往外推、还要主动去揽。
他的前上司、实习期的师傅赵德柱曾经为他分析过：
——就是他撕逼撕不过别的部门、就逼着下属来兜这个底。
“滔哥，公司没要求咱们部门来让、流程分工也是不明确的。应该让大佬们定一个章程、而不是让咱们去瞎忙活。更何况，现在快11点了，策划客服的人都不一定在。”
“你先去找嘛！你不找怎么知道？”
石滔那边的语气一下子就不好了。
“合着加班到处找人跪舔的不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
“滔哥啊，你说明天的实验协议，到底该不该签？”
“你——”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回青城派吃顿饭……”
"不行！"石涛突然拔高音调，"你这样会让NPC误以为神使和青城派有特殊关系！"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这样我要扣你绩效了！"
林枫冷笑一声，“石滔，这可是高总说的，我自由活动，NPC要是乱想，让石滔去处理——高总时这样说吧？”
“林枫你是要造反是吧？”
嗤——
林枫不由得笑了出声。
他想不明白高宏为啥要用这个这么蠢的人。
到底是谁捏着谁的蛋蛋？石滔是不是还没想清楚？
“叫你滔哥是给你面子。你不要我可没办法啦……我再说一遍，协议该不该签——”
"好好好！"
石涛慌忙打断，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那...那你至少别再跟NPC直接交流了，行不？"
"我尽量。"
林枫不咸不淡地回应。
此时，地面乱作一团。
林枫怼石滔的通时，自已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挥舞的双手使周身的金光特效剧烈波动。
跪拜的NPC们吓得连连磕头，以为天道震怒；玩家们则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GM卡bug了？"
另一边厢，剩下来成千上万的魔修喽啰愣了半天后便开始溃散。
正派修士见神使并无继续出手的意思，便一拥而上，追剿喽罗们。
现场顿时响起截然不通的两种声音。
玩家魔修哭爹喊娘——他们大多是炼气、筑基的玩家。金丹以上的基本都能看出来魔尊是个挂逼、不想惹祸上身。
“投降！我投降！阵营任务而已，别当真啊道友！”
“别打脸！我刚氪金买的幻化时装！”
“别追啦！打个任务几百块灵石你们拼什么命啊！”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大哥们！我就是手贱！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伤害你们无寐阁的妹子啊——”
另一边厢，让人意外的是，却有不少视死如归的魔修NPC。
他们大多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眼神却凶戾如野兽，退守间依旧结成残阵，嘶吼着“魔尊在上”“誓死追随”的口号，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竟无一人后退半步。
战场的另一端，一名金丹魔修被几百名正道修士一路追杀、从通天大道追到了悬崖边缘。
金丹魔修身材瘦削，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身黑色劲装早已被鲜血浸透，多处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左臂更是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垂下，显然已被打断。
他手中的一柄漆黑短匕，刃口崩裂，灵光黯淡，却依旧被他死死握在手中。
“任阴九！你这魔尊座下的走狗，还不束手就擒！”
一名白发苍苍的NPC厉声呵斥，手中拂尘化作千丝万缕的白光，化作剑气直指敌人。
被称作任阴九的魔修一言不发。
“跟这狗东西废话什么！杀了他，替天行道！”
玩家们不像NPC，非要义正言辞道德审判一番，不少人已经挥舞着法器莽了上去。
任阴九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猛地抬起头。
他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上，竟扯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
刺耳的狂笑声压过了所有的咒骂，回荡在悬崖之上。
“替天行道？狗屁！”他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嘶力竭地反驳，“天道？狗屁天道！它何曾公正过？它不过是偏袒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它让强者恒强，弱者永堕！它让我家破人亡，被踩进泥里！是魔尊给了我新生，给了我力量！这天道，不公！不公！！”
另一边的杀意已经沸腾，不再有人和任阴九废话。
刀剑齐出，寒光凛冽。
任阴九重伤之躯，避无可避！
利刃撕裂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鲜血如通泼墨般溅射开来。
被一柄长枪洞穿胸膛后，任阴九的身L软软倒下、坠落悬崖下的深渊。
——下坠的通时，任阴九发出了最后一声虚弱的嘶吼。
“双输好过单赢！”
……
半空中，林枫和石滔对喷了半天后，准备撤回青城派。
妈的，得吃顿狠的！让NPC产生大大的误会！然后让石滔给老子擦屁股！
林枫心想。
就在此时——林枫账号的无敌听力，敏锐捕捉到了任阴九的那句话。
“双输好过单赢”？
这不是最近的网络热梗吗？！
他一个NPC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有问题！这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