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司冥的忏悔与难过，顾若翱还不知晓。

    她上船后，便顺着水路而下，一路游玩观赏，直到年节前后，到了温暖的江南。

    这是顾母的故乡，也是她去世前心心念念想回到的老地方。

    顾若翱对江南的印象，多来自母亲。

    她小时候枕在母亲膝上，听她话语怀念，讲江南烟雨，画舫游船。

    心向往之。

    现在，终于能完成母亲的遗愿，顾若翱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驾马进城，向着顾母留给她的小院落走去。

    刚进小院，顾若翱便愣了一下。

    院落虽小，却干净整洁，不像是闲置多年，倒像是有人居住……

    顾若翱正疑惑，就见偏房走出一个老妇人。

    “可是玉恒回来了？”

    顾若翱愣了一下，便对上了老妇人的视线。

    还不等发问，就见那老妪惊得扔掉了手里的拐杖，双眸颤抖，像是不可置信般扑向了她。

    顾若翱下意识上前几步，扶住了她，困惑道：“您认识我？”

    却听她低声喃喃：“太像了，和小姐太像了……”

    顾若翱怔了一瞬。6

    小姐？

    这老婆婆是谁家的佣人吗？

    不等她细想，老妇人便抚着她的手，满眼都是怀念。

    她眸光和蔼，细细看着顾若翱的眉眼，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眸看向另一个人。

    颤抖了良久，才含着泪激动开口：“老身姓常，曾是江南谢家小姐的乳母。”

    江南谢家……正是顾若翱母亲的家族！

    顾若翱心头一颤，就听常嬷嬷声音苍老，缓缓道来。

    “当年小姐最后一次回江南，老身因身体不好便没随着入京，只留在了江南。”

    “小姐说待她将您送嫁后便会回这院落养老，所以我就一直守着这院子。”

    “只是没想到，事不遂人愿，小姐还没回来，就染病去世了。”

    常嬷嬷老泪纵横，悲怆万分。

    “后来谢家落寞，居家迁往申洲，我没走，只想守着这院子……”

    “这是谢家的老院，小姐就出生在这里，若是小姐有魂，定不愿看着这院子被卖。”

    顾若翱听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在京城待久了，连朝夕相处的夫妻都成了陌路人。

    却不想这世上还有一份真挚的情谊为母亲留着。

    顾若翱被这情谊感动，心中温馨又酸软。

    常嬷嬷见顾若翱红了眼眶，便颤抖着拿帕子擦去，露出个温柔的笑。

    “虽没能见到小姐最后一面，却能见到她女儿，真好。”

    说着，她便起身行礼。

    “既小小姐回来了，那就该物归原主，老身使命已尽，也该离开了……”

    说着就要去收拾行李离开。

    顾若翱赶紧拉住她，看着她风烛残年却依旧温柔和蔼的目光，心中万分感动。

    “嬷嬷，我刚来此地，还不熟悉，一个人住着也害怕，您陪我住吧……”

    常嬷嬷愣了下，下意识推脱：“这于礼不合……”

    可看着顾若翱听见这话后暗淡的眼眸，还是默默叹了声：“好吧。”

    “老身就陪小小姐住一段时日。”

    接着就拿起拐杖，不顾顾若翱说什么，都要去给她煮碗面。

    顾若翱见拗不过她，只能点头轻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父母亲还没去世时，她在家里那样。

    温馨，安定，连淡淡的炊烟都是久违的感觉。

    她轻吐一口气，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