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p>

    精致的公主房里，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边铺洒的帷幔上。</p>

    裴晰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眉心紧蹙，紧闭的眼睫不安地抖动着。</p>

    血，好多血。</p>

    男孩很瘦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女人撕扯拉拽，头上不知道哪里被打坏了，流得满脸都是血。</p>

    他一声不吭，就像是没有了任何生气，只有一双幽黑的眼睛在睁着，里面空洞而冷漠，没有任何情绪。</p>

    平房里灯光昏暗，空气中散发着酒臭味和残渣剩饭散发出的馊味，还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p>

    “早知道你是个没人稀罕的废物，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p>

    女人的表情扭曲，姣好的五官完全变了型，像一个疯子一样拼命抽打着地上的男孩。</p>

    她醉得双眼通红，全身的力气仿佛集中在手里的铁尺上，每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p>

    仿佛地上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用来泄愤的死物。</p>

    男孩身上的衣服被打烂，露出一道道深红的血痕，女人却仿佛还是不痛快，每打一下都咆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p>

    “我告诉你，这世界上所有的苦，我都要让你承受一遍！”</p>

    “你就不配舒舒服服地长大！”</p>

    “废物！”</p>

    .....</p>

    裴晰抓着床单的手越来越紧，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梦里的气味都这么逼真。</p>

    她的鼻腔里仿佛全都是血腥气，刺激得她呼吸困难，直欲作呕。</p>

    梦境像鬼压床一样，她想要用力睁开眼睛，却好像一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被迫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平房里。</p>

    越过殷红的血色，她看到男孩幽黑的眼睛正朝她看过来。</p>

    裴晰呼吸加重，忽然感觉心脏急剧地收缩了一下。</p>

    一阵剧烈的拍门声传来，她全身的神经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p>

    “裴晰，裴晰，起床上学了！”</p>

    “裴晰！别睡了！”</p>

    “裴晰！”</p>

    一道熟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裴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深呼吸。</p>

    “裴晰，你昨天晚上熬夜看小说了？睡得那么沉？！”裴致的拍门声一下比一下重，大有快要把门拍倒的架势。</p>

    裴晰略微缓过神来，抬起袖子抹了把头上的薄汗，赶紧下床去开门。</p>

    “裴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周一...”门一打开，裴致看到她的脸色，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p>

    抬起手轻轻将指背贴在她额头上，脸上染上一抹担忧，迟疑道：“...你又做噩梦了？”</p>

    裴晰点点头。</p>

    是噩梦，还是特别身临其境的那种。</p>

    裴晰不明白，自己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梦里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如魔鬼的样子，真的让人脊背犯寒。</p>

    她脑中又回想起那个男孩幽黑的瞳仁。</p>

    那样的神色，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p>

    “难道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怎么最近总做噩梦呢？”裴致喃喃出声，打断她的回想，“用不用给你请个假？”</p>

    裴晰摇摇头，“不用，做了个噩梦而已 ，很正常。”</p>

    裴致点点头，裴晰历来不是那种娇气的性子，他摸了摸裴晰头发，轻声道：“快点洗漱，下来吃早饭，不然要迟到了。”</p>

    裴晰点头，抿出一个笑，“嗯。”</p>

    ---</p>

    一中老师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个周末，开学考的试卷就全部批完，连成绩都公示了出来。</p>

    裴致看着发到手里的成绩单，拧了拧眉，直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p>

    身后传来一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我说裴致，果然没出意外，你还是千年老二。”</p>

    裴致转身，时琛正晃着椅子，举着手里的成绩单，一边看他一边闲闲地笑，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p>

    他狠狠瞪了他一眼，学着他语气风凉道：“正数第二也比咱们时少爷的倒数第二强啊。”</p>

    时琛睨他一眼，脸上笑意丝毫未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接将玩世不恭四个大字贯彻到底。</p>

    裴致懒得看他，他总觉得他跟时琛三观不和，不能被时琛那副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样乱了道心。</p>

    裴致低头从桌子里抽出一本习题册，狠狠拍在桌子上。</p>

    他就不信了，他要把题狠狠做到烂，做到死！</p>

    看他到底能不能超过江承！</p>

    刚拿起笔想要打开，身边又传来时琛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起身站到了他桌子旁边，“你这书不是学校发的吧？连装备都买上了？”</p>

    “裴晰给我买的，说是一个学霸推荐的。”裴致掀起眼皮，睨了眼时琛，“这个像我这样的高手才能做，你这样的做不了。”</p>

    时琛没理会他的嘲讽，皱着眉淡淡道：“...你这封面，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p>

    裴致切了一声，对他的记性表示不屑，“你看错了吧，买这本的应该没几个，这里面都是竞赛难度，没几个人能做。”</p>

    时琛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过了几秒之后似笑非笑地问：“你说的这个‘没几个人’里，包括江承么？”</p>

    裴致皱了皱眉，“什么意思？”</p>

    时琛努嘴，眼神看向隔了一条过道的一张桌子，桌面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一本同款封面的习题册，赫然放在桌面上。</p>

    “那好像有一本和你一样的。” 时琛憋笑道。</p>

    裴致伸直脖子看了眼，霎时抬头，和时琛面面相觑。</p>

    时琛手指挠了挠眉毛，一脸揶揄，“你说，裴晰说的这个学霸，不会就是江承吧？话说我好像听说，他确实在书店打过工......”</p>

    话还没说完，裴致直接没了人影，拿着书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只留下卷起的一阵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