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阿嫂先回府上。</p>
我在荒山一直等到日落,工人收了工,我才起身。</p>
我在等人,等那群短工里,唯一一个干活的人。</p>
方才侯五跟阿嫂起冲突之时,荒山的工人不是起哄,就是看热闹。</p>
只有那一个人,手没停过,漠然地开着荒,好似这些热闹都与他无关。</p>
下工时,他也是最后一个离开。</p>
「慕时!」</p>
我唤了他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当是这个名字。</p>
男人听到我喊他,停了下来。</p>
「大小姐,找我何事?」</p>
陈慕时的声音淡淡,没有起伏。</p>
「你为何上工如此认真?」</p>
陈慕时嘴角叼着一根枯草,也不瞧我。</p>
「拿钱干活,是我的本分。」</p>
我试探道:「怎么没拿崔倚那份?」</p>
我话一落,陈慕时将嘴角的枯草一吐,紧紧地盯着我。</p>
陈慕时皮肤黝黑,还带着些少年气,眼睛很是明亮。</p>
「你知道是你相公做局害你们连家?」</p>
我扯了扯嘴角,云淡风轻道了一句。</p>
「和离了,早已不是我的夫婿。」</p>
陈慕时挑眉:「难怪崔倚那老东西如此阴毒,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忒不是个东西了。」</p>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
我还是头一回听人叫崔倚老东西,这年轻就是好呀,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怪痛快的。</p>
陈慕时见我笑出声,有些不自在。</p>
「你笑什么笑,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笑!」</p>
见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p>
「难不成,我在你面前哭?」</p>
陈慕时不说话。</p>
我话锋一转:「不过我倒也是在你面前哭过。」</p>
陈慕时有些结巴:「你……你还记得?」</p>
「那是当然,我与崔倚成婚那日,慕时你是轿夫。我那张染了泪的手绢,还落在你那。」</p>
我伸手向他。</p>
「还我。」</p>
只见陈慕时黝黑的皮肤,闪着些微红。</p>
少年气,连羞涩都这般可爱。</p>
「你堂堂连家大小姐,少冤枉我,我可没你那破手绢。」</p>
「不还我,也无妨,替我做一件事。」</p>
陈慕时瞪大双眼。</p>
我轻轻在他泛红的脸颊一吻。</p>
「求你帮帮我。」</p>
「慕时,今夜我在连府等你。」</p>
说罢,我便潇洒转身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