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秋感到报复的快感，但那种被戏耍的恨意依旧在发酵。</p>
他抬眸看向一旁的全身镜，里面的人，惨白如鬼，却染了大片类似血迹的红疹。</p>
像是腐烂的尸体。</p>
夏涵的爱是如此肤浅，却又粉饰成那般深情的模样。</p>
令人作呕。</p>
这张人皮受了损，她就露出了真正的狰狞面容。</p>
可恨至极。</p>
宋向秋捡起那些散落的药片，就着冷掉的水喝下。</p>
他为自己曾抱有的幻想感到难堪。</p>
愚蠢的行为，只做过一次就够了。</p>
夏涵喜欢这张脸，他会听从她的话，好好利用的。</p>
往事像是埋在骨肉里的尖刺，只要触碰到，就会引发海啸般的疼痛。</p>
宋向秋的呼吸急促了些，暗色在眸底翻涌，睫毛微颤。</p>
这么轻易就放夏涵离开，太便宜她了。</p>
夏涵就该永远得不到满足，挣扎着喘息，却又无法割舍对他的感情。</p>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p>
“我选的礼物不合适。”</p>
夏涵终于变回了宋向秋熟悉的模样。</p>
忍耐，压抑，讨好，煎熬。</p>
她望着宋向秋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像是被人硬生生从雕塑里拉出来般无措。</p>
所有情绪和感知全部袭来。</p>
眼尾是病态的红，唇色却淡得吓人，夏涵想将宋向秋的手拉开，可身体却先一步牵住了他的手。</p>
太困难了。</p>
放弃宋向秋，对她来说，像是要剜去跳动的心脏。</p>
靠近他成了条件反射，她无法轻易违背本能。</p>
“我准备的是戒指。”</p>
夏涵沉默了许久，才躲着宋向秋的视线，轻声说出了这句话，声线有些颤抖。</p>
她像是被扒光扔在了大街上，被钉在羞耻柱上。</p>
长久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宋向秋之间，只差捅破最后一张纸。</p>
两人的心意是相通的。</p>
哪怕因为求学原因，异地了四年，她也在努力维持两人的关系。</p>
她没有喜欢上别人，他怎么能轻易对别人动心！？</p>
那股不平衡的心态骤然复苏，夏涵几乎是带着泄愤的情绪，死死抓着宋向秋的手。</p>
手被抓得很痛，宋向秋看见夏涵骨节用力到泛白，而他的手也爬上了红痕。</p>
任由夏涵发泄，他不仅不生气，眼底反倒有了真实的笑意，故作惊讶回复。</p>
“确实有点惊讶，因为我没有戴过戒指。”</p>
太好了。</p>
你很不好过。</p>
他毫不吝啬地回握，夏涵的动作倏然停下，心脏重重跳了一下。</p>
宋向秋抓准时机，主动换成了暧昧的十指紧扣，动作很轻。</p>
然后弯下腰，侧着脸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是纯粹的疑惑。</p>
“最近送戒指很流行吗？”</p>
智商情商偏高的人，在爱商方面，却表现出莫名的迟钝，再辅以不甚有边界感的接触和关心——</p>
这种刻意为之的反差，是宋向秋为了钓夏涵，刚刚定下的人设。</p>
他要成为，能随意扯弄她神经的钩子。</p>
哪怕这种扮演蠢货的行径，与他不久前，刻意强调和夏涵只是朋友关系的表现，是矛盾可疑的。</p>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点小瑕疵。</p>
因为，他很清楚，人会下意识忽略某些疑点，像是飞蛾扑火那样，只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向。</p>
夏涵被宋向秋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她怔愣地看着他，似乎想不明白某些事情。</p>
半个小时前，跨年的时候。</p>
宋向秋表现出来的言行，像是早就知道她暗恋他，然后假借朋友名义，委婉地拒绝她。</p>
但现在是怎样？</p>
她说了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是戒指，这么明显的暧昧信物，他却又完全没有往男女之情上联想。</p>
难道宋向秋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心血来潮说了那些话吗？</p>
他分不清友情与爱情的界限，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摇摆不定的反应。</p>
夏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胸口的压抑减轻了许多，那双微圆的眸子都亮了许多。</p>
是的。</p>
一定是这样的。</p>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向秋才会询问她，他对那位学姐的反应，算不算得上是喜欢。</p>
一切还有扭转的可能性。</p>
只要她收回之前的话，坚决地告诉宋向秋，那种反应不是喜欢，而是他的错觉和误解。</p>
然后趁机追求他，在适当的时候表露心意，逼迫他意识到，她的情感是不一样的。</p>
这样的话，他大概率会接受她的。</p>
他们依旧是最亲密的关系，甚至能更进一步。</p>
[ 你是在自欺欺人。]</p>
她又听到母亲的声音。</p>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平和，暗藏讥讽，却并没有发火。</p>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和那位学姐就更谈不上两情相悦了，我也不算破坏别人的感情。</p>
夏涵尽力说服母亲，又像是在找理由说服自己。</p>
母亲站在灶台前煲汤，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p>
可夏涵知道，她是同意了。</p>
夏涵的面容重新变得明媚欢乐。</p>
她伸出胳膊，抱住宋向秋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耳廓，语速很快，声音显得急切。</p>
“我说错了，你对那位学姐的反应，不是喜欢，最多只算得上对前辈的敬佩和欣赏。”</p>
“那不是喜欢，宋向秋，绝对不是。”</p>
她的心脏在疯狂震动，心脏强有力的泵血，耳朵都是嗡鸣的声音。</p>
“人都喜欢跟自己相处久的人，你就算是心动，对象也该是我，怎么可能是外人？”</p>
夹带私货的言语，在此时，说起来竟然格外流畅。</p>
夏涵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p>
她捧着宋向秋的脸，就要吻上去——</p>
“诶呦，年轻真是好啊，让我想起我和老婆的那段青春。”</p>
车子停下，司机乐呵呵地扭过头，神情和善，声音带着打趣。</p>
“但是，目的地到了。”</p>
夏涵的脸霎时红了。</p>
她手指微抖，收回自己的手，将脸往围巾里埋。</p>
宋向秋的面容也染了绯色，他将座椅抓出了褶皱，身体紧绷，喉咙也格外干涩。</p>
疯子。</p>
她刚刚是打算亲他吗？</p>
亲…嘴？</p>
脑袋里有火星噼里啪啦的响，宋向秋觉得身体都要着火了。</p>
夏涵开了车门，先下了车，往居民楼里跑，很有落荒而逃的意味。</p>
宋向秋怔了好一会儿，才在司机的揶揄视线中，强装镇定付了车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