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吹了许久的冷风，身体的热度仍旧散不下去。</p>
夏涵靠近他的画面，不停在脑海里回放。</p>
淡色的唇瓣上有斑驳的血迹，她的模样算不上体面，脸上是病态的红，眼睛却亮得惊人。</p>
触碰到面颊的那双手，不再冰凉，热意透过肌肤传过来，几乎要将他摄在原地。</p>
为什么没有反抗？</p>
道不明的羞恼缠绕在心尖。</p>
他厌恶夏涵。</p>
哪怕如今出于某种目的，刻意给她希望，也不该任由她更近一步。</p>
她一贯擅长顺着杆子往上爬。</p>
如果刚刚在车上，真的被她得手了，她一定会把他当成真傻子，哄着他确定关系。</p>
然后，很快就会厌弃他。</p>
宋向秋的头脑冷静下来。</p>
他不能让夏涵的尾巴翘得太高。</p>
这段关系，必须由他主导进度。</p>
他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她牵着鼻子走。</p>
打开房门，夏涵并不在客厅。</p>
两人互相有各自的出租屋备用钥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向秋才并不着急上楼。</p>
他换了拖鞋，注意到夏涵的脱下的白鞋没有摆好，便弯下腰帮忙整理好。</p>
正如过去无数次那样。</p>
有些事情，已经成了条件反射。</p>
他甚至察觉不到哪里有问题。</p>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一旁的房间门打开了道裂缝，夏涵将半个脑袋探出来瞧他。</p>
她已经将围巾取下了，脸上的血迹也清洗干净了，刘海湿漉漉的。</p>
夏涵不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只是偷亲被打断后，难免觉得尴尬丢人。</p>
这会儿情绪平静下来，更占上风的情绪是可惜。</p>
要是亲到了，她就能哄着宋向秋，对他负责了。</p>
但刚刚是情绪上头，再加上气氛使然，如今再让她去强吻，她反倒做不出来，自然觉得郁结。</p>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p>
夏涵领悟了老一辈的智慧。</p>
她刚刚的话相当于告白了，两人虽然没有亲到，但鼻子轻轻碰了一下。</p>
宋向秋应该察觉到她的心意了。</p>
但他弄不清友情与爱情的界限，现在应该会觉得很苦恼吧？</p>
不过，夏涵不打算任由他苦恼。</p>
她要乘胜追击！</p>
这般想着，夏涵从房间出来，站在宋向秋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捏着戒指盒，面颊有两片绯红。</p>
“秋秋，你是怎么想的？”</p>
宋向秋耳根泛着红，迟迟说不出话。</p>
夏涵没瞧见那张漂亮的脸上有反感，顿时备受鼓舞，向前迈了几步，可宋向秋下意识后退几步。</p>
两人仍旧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p>
“我喜欢你，不是单纯的友情，很久就喜欢了，你刚刚没有拒绝我，一定也喜欢我。”</p>
没有再强行拉近距离，夏涵再次发动了鬼话技能，她理直气壮地阐述着，还不忘将戒指盒打开。</p>
那是一枚优雅简约的男士银质戒指。</p>
其实这是个对戒。</p>
夏涵留下的那枚是缀着不规则的满天星，很有设计感。</p>
不过，她没有戴在手上，而是配了银色项链，当作吊坠。</p>
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p>
不告知宋向秋这是个对戒，只是为了让他降低警惕，不要感到太有压力，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她再不经意透露出来。</p>
是一种先斩后奏。</p>
大脑在此时格外活跃，夏涵无师自通了某些技能，觉得话语有些紧逼了，就主动后退一步，软了语气。</p>
“你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没关系，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我们慢慢来，好吗？”</p>
她的眼睛本来就圆，眼珠又大，眼尾也微微下垂，作出失落的表情，显得格外无辜可怜，很容易让对方心软。</p>
“你换掉了我送你的手表，我很难过，所以…至少也收下这个礼物。”</p>
夏涵其实并不是拧巴的性格。</p>
她之前不着急跟宋向秋表露好感，是因为，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必然的。</p>
如果不是因为原本的正式员工名额，被人取代，激化了她心中某些不可控的糟糕预设，她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在新年夜告白。</p>
说是告白，但在她心里，更像是求婚。</p>
不然也不会特意定制独一无二的对戒，还打算跟宋向秋待在同一个城市长久发展。</p>
所以，当宋向秋说出那番朋友言论，又对那位学姐表露出好感后，她才会如此深受打击，以至于久久反应不过来。</p>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p>
宋向秋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他一定也喜欢她。</p>
她需要做的，就是引导他承认，他也喜欢她。</p>
戒指，是她的小心机。</p>
只要宋向秋戴上了，总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了吧？</p>
他是她的。</p>
不管怎样，今天她必须要让宋向秋接受这枚戒指。</p>
夏涵的眼睛愈发明亮。</p>
不会拒绝的吧？</p>
她这些话简直就是超常发挥了。</p>
宋向秋心软，他当然不会拒绝——</p>
“阿涵，你能别这样吗？”</p>
夏涵难以置信地看他，像是觉得幻听了。</p>
“你说什么？”</p>
她的喉咙霎那间干涩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p>
宋向秋像是一枝挺拔的翠竹，他显然是觉得很困扰，眉毛微敛，眼睫落下阴翳。</p>
“我忽然觉得，你的这份新年礼物，确实有点不合适。”</p>
他在下意识推拒她的心意，哪怕他自己对感情是那样迟钝。</p>
夏涵觉得荒唐，又气又怒，甚至感到被戏耍的伤心。</p>
“你之前还说，没有不合适！”</p>
她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p>
“你是在玩我吗？”</p>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p>
心情大起大落，夏涵委屈极了，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红着眼，恶狠狠地瞪他。</p>
宋向秋的手指微微蜷起，但依旧没有上前，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朦胧又凉薄的雾。</p>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或许还搞不清楚所谓的爱情和友情，但阿涵…”</p>
他眉头微蹙，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p>
“你刚刚的话语和行为，都令我感到很不适，我不喜欢那种被逼的感觉。”</p>
“接受你的礼物，同你的心意一样，让我觉得很有压力。”</p>
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辞，他的话甚至像是潺潺的流水，尽量温和，客观地剖析自己的情绪。</p>
但这样的反应，更衬得夏涵无理又莽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