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牧婧涵依旧不见萧庭飞，但仍能从问春口中听说他一直陪在桑阿鱼身边。

    她不再神伤，而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

    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包袱。

    外头的鸟鸣悦耳，太阳也照在长了绿叶的树上，一派生机。

    牧婧涵沐浴着阳光，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她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这样轻松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没关系，往后她再也不用秉承着王府主母的稳重端庄，不用维持不得已的贤惠，不用眷恋不再属于自己的真情……

    三天后，春分。

    牧婧涵看着不远处天空中的纸鸢，对正清理窗台的问春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做几道你拿手的点心吧。”

    问春愣了下，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是。”

    等人一走，牧婧涵便将问春的卖身契和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问春自幼跟着她，她也来不及为问春挑一个夫婿，何况见自己的前车之鉴，也明白世间没有多少真情，不如随问春自由来去。

    牧婧涵背上自己的包袱去了趟怀桑院。

    不为其他，她只想给萧庭飞一个无声的告别。

    或许，是永别。

    刚到院门口，牧婧涵就听见桑阿鱼铃铛般的笑声。

    “庭飞哥哥，再推高一点！”6

    她抬眼望去，只见在盛开的梅花中央，桑阿鱼坐在新扎的秋千上肆意笑着，萧庭飞站在她身后，轻轻推着，温柔的脸上满是关切。

    “不能再高了，你可是有身子的。”

    桑阿鱼不满地上停了下来，噘着嘴走到一边：“还说呢，我都快显怀了，咱们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见她生气了，萧庭飞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哄：“大夫说了头三个月不能劳累，婚事就先搁着，等过了三个月，我定给你个风风光光的十里红妆。”

    桑阿鱼红了脸：“那你前几晚还缠着我，我现在腰还疼着呢……”

    牧婧涵站在院外，默默看着这一切。

    最终，她不再有任何留恋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微风渐起，萧庭飞一瞥，正好上院门外闪过抹青色衣角。

    他心莫名一空，下意识呢喃：“婧涵？”

    桑阿鱼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萧庭飞放开手：“没什么……你也玩累了，先进去休息吧。”

    待桑阿鱼进屋后，他才走到牧婧涵的院子前。

    院门依旧紧闭，仿佛是知道他要来，刻意拦着他似的。

    萧庭飞攥紧了双拳，无论他怎么深呼吸，都无法压制心里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慌乱。

    良久，他双手缓缓松开，深深看了眼院门后转身离开。

    罢了，牧婧涵既然还气着，那自己就等她消气，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日照当头。

    牧婧涵骑着马早已出城，她停在山坡上，回望仍旧繁牧的北州城。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努力和喜怒哀乐。

    回想曾经，恍如昨日。

    “阿弥陀佛。”

    牧婧涵闻声回过头，只见龙牧寺的方丈正朝自己走来。

    她立刻下马，双手合十：“方丈，您怎么在这儿？”

    方丈行了礼：“老衲是来送牧施主的。”

    “牧施主一生坎坷，为情所困，几经生死，如今觉行圆满，实乃幸事。”

    闻言，牧婧涵释怀一笑：“缘起缘灭，需应放下，婧涵多谢方丈这些年的开解。”

    方丈点点头，沧桑的眼中满是慈悲：“既如此，老衲便求佛祖，保佑牧施主平安顺遂。”

    她行了佛礼后翻身上马，高扬马鞭：“驾！”

    马蹄南去，扬起一路尘沙。

    牧婧涵在这个春日里，去了没有萧庭飞的远方。

    亦如化尽的冬雪，她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