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闭上眼，将墨尧的手往自己腰间带，尾音带着颤：“要我。”</p>
墨尧呼吸陡然一沉，下一刻，云清鸢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便倒在了榻上。</p>
黑夜如同薄被覆盖两人，床榻间陡燃无尽烈火。</p>
辗转噬咬，云清鸢放肆至极，胸腔处却骤然传来尖锐刺骨的痛。</p>
这一次，云清鸢没能压制的住，鲜血瞬间溢出嘴角。</p>
她猛然顿住，将那股腥甜狠狠咽下，将头埋进枕头。</p>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p>
就在墨尧穿戴整齐时，云清鸢突然叫住他：“墨尧。”</p>
他回头，脸上仍是冷冰冰的厌恶。</p>
云清鸢慢慢坐起身，一双眼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开口：“将军，万事小心。”</p>
墨尧眉心拧起，不知道云清鸢又是什么心思？</p>
他不愿去多想，转身就要走。</p>
打开书房门时，云清鸢郑重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墨将军，中原便托付给你了。”</p>
他脚步一顿。</p>
听见云清鸢又说：“中原的万千黎民百姓也托付给你了。”</p>
墨尧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异样。</p>
但他随即迈开脚，大步离开。</p>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清鸢才猛然趴向床头，吐出一口血来！</p>
再醒来时。</p>
云清鸢睁眼便瞧见玄清坐在床边。</p>
她张了张嘴，嗓音暗哑：“你怎么在这里？”</p>
玄清对上她不甚清明的眼，哑声开口：“你的酒忘在了寺里，你说过，你一定要喝完它。”</p>
“是吗？”云清鸢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又是一阵猛地咳嗽，身形不稳。</p>
这一次，玄清伸手扶住了她。</p>
只为一人，跋涉千山。</p>
出家人本该看破红尘与生死，可听闻云清鸢随军出征，他却瞬间乱了心神。</p>
佛渡世人，却难以自渡。</p>
玄清攥紧佛珠：“云清鸢，你快死了。”</p>
云清鸢咳出喉间血，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笑容：“这不是你我早就知道的事？”</p>
玄清沉默半响，无法压制声音中的低沉：“我后悔帮你渡毒了。”</p>
云清鸢诧异无比，声音淡然却坚定：“玄清，中原可以没有长公主，却不能没有大将军。”</p>
三日后，墨尧正式率军出击。</p>
云清鸢留守庆城，临行前。</p>
云清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本宫赠与将军的出征之礼。”</p>
墨尧猛然抬头，眸色凌厉：“公主这是何意。”</p>
云清鸢静静的看着他，将和离书往前递了递。</p>
“本宫以此书，祝将军大胜归来。”第10章</p>
和离书最终没被墨尧接过。</p>
大战在即，云清鸢怔愣着看着他起身上马。</p>
大军离去，城门口，云清鸢撑不住往后一倒，‘和离书’被她口中鲜血染红。</p>
……</p>
半月后，前线捷报传来。</p>
墨尧率军连夺三城，军心大振。</p>
云清鸢看着得胜的消息，开了玄清带来的‘醉春风’。</p>
石桌上，一坛酒，两只盅。</p>
云清鸢端起酒盅，却不似以往一饮而尽，而是慢慢抿着。</p>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玄清，其实本宫并不好酒。”</p>
玄清轻声道：“我知道。”</p>
“只是这毒发作起来实在难熬，只有醉了，才不会那么疼。”</p>
“我知道。”</p>
云清鸢整个人都显得松快：“我很高兴，我很快就不会痛了。”</p>
“等彻底打赢北境，到时，你就将那最后一坛‘醉春风’浇在我的坟前，叫我在下面和扶苍喝个痛快。”</p>
这一日的醉春风，是云清鸢喝的最久的一坛酒。</p>
宿醉一场，再醒来时，却是风云突变。</p>
“长公主，北疆精兵朝庆州城来了！”</p>
云清鸢瞳孔骤缩。</p>
谁也没想到，在中原精兵长驱直入之时，北疆竟还敢分出兵力绕后偷袭！</p>
片刻后，云清鸢登上城楼。</p>
敌军十万，而庆州城内，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将士！</p>
守城将领语气急切：“长公主，所有将士已撤回城内，北疆蓄谋已久，就算墨将军回援最快也要三日，此次庆州，怕是扛不住了！”</p>
“扛不住也要扛！”云清鸢眼中满是坚定，“身后满城妇孺，是谁的妻儿，谁的母亲！他们的命都压在我们身上！”</p>
她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迅速发号施令：</p>
“快马加鞭给前线报信！”</p>
“城中所有将士立即准备守城器械，无论如何，守住庆州，等待援军！”</p>
“是！”0</p>
……</p>
前线，墨尧望向远方，只要攻破这座城，北疆便灭！</p>
此时副将却冲进营帐：“将军，北疆兵分两路，庆州城外，大军压境！”</p>
墨尧心底一颤，猛然站起身来：“整顿兵马，立即回防！”</p>
一旁的云筝拉住他：“尧哥哥，你要为了公主放弃为墨家报仇吗？”</p>
墨尧甩开她的手：“仇我自然会报，但公主也不能有事！”</p>
云筝看着他冲出营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p>
……</p>
半月后，庆州城外横尸遍野，几乎弹尽粮绝。</p>
云清鸢踏出城主府，瞬间愣住。</p>
门前，守城将领单膝跪地：“庆州城已弹尽粮绝！挺不过今日了，属下派人掩护公主撤退！”</p>
云清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p>
守城将领一愣。</p>
云清鸢没多说：“将城中妇孺送出去，所有将士，随我去城楼！”</p>
就在她要离去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公主！我们也去！”</p>
云清鸢倏然回头。</p>
只见长街之上，所有妇孺都拿走出门，拿着菜刀，锄头，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被绑在了身上。</p>
“公主！”</p>
“公主！”</p>
她们咬着牙，红着眼：“让那些蛮子进来了，大家都是死！我们中原的女儿，死也要死得光彩！”</p>
云清鸢沉默不语。</p>
就在这时，城门传来‘轰隆’一声。</p>
北疆动用了攻城塔！</p>
雷鸣般的声响瞬间传遍庆州城。</p>
云清鸢刚着众人来到城楼，北疆首领策马前行，开口喊话：“打开城门，交出中原长公主，饶你们不死。”</p>
云清鸢眼神一动：“只要交了人，你们便不屠城？”</p>
“我们北疆人，向来不屑说谎。”</p>
云清鸢沉声开口：“你们退后一里，给我们一个时辰考虑。”</p>
回到城楼下，玄清急切开口：“他们的话不可信，北疆人只想用公主作为筹码，如果真遂他们的意，中原危矣！”</p>
云清鸢一字一顿：“但只有活着的长公主才是筹码，不是吗？”</p>
云清鸢平静至极：“我是公主，绝不能死在敌军手中，更不能被敌军生擒，如今以身殉国，还能换满城百姓平安，更能激起我中原儿女的血性，有何不可？”</p>
玄清和在场的将领被震住。</p>
云清鸢朝他们笑了笑：“与诸位共战一场，已是幸事。”</p>
随后，她衣袂翻飞，大步走向城门。</p>
一个时辰后，云清鸢站在了北疆首领面前。</p>
她微微仰头：“首领需谨遵诺言，名满天下的玄清大师可是见证！”</p>
首领狞笑：“那是自然，来人，去把她……你做什么！”</p>
他话刚落音，就见眼前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p>
她带着狠烈与决然，将那抹寒意直直射入心口！</p>
……</p>
疾驰三日，离庆州城还有十里的墨尧突然心中一痛，险些栽下马来。</p>
“将军！”</p>
墨尧猛然捂住心口：“无事！”</p>
这时，一匹马疾驰而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马背上摔下：“将军，庆州失守！”</p>
墨尧瞳孔一缩，急声问：“公主可有落入敌军之手？”</p>
“并未。”</p>
墨尧心里一松，却听那人哽咽：“公主说她绝不能被北疆生擒，更不可被北疆所杀。”</p>
“为了全城百姓平安，公主……以身殉国！”</p>
墨尧整个人瞬间僵住，手中长枪微微发颤。</p>
下一刻，他挥动马鞭朝前冲去！</p>
漆黑城墙已出现在眼前，墨尧看向城门，瞳孔骤缩！</p>
城楼之上，北疆旗帜飘扬！</p>
城门之下，云清鸢胸膛赤红，被吊在半空！第11章</p>
墨尧眼底瞬间泛起赤红。</p>
他死死盯着那道半空中的身影，浑身感官都好似离他远去。</p>
蓦的，他胸膛处涌起一股难言的闷痛，墨尧从马背滚落，张嘴吐出一口血来！</p>
云清鸢，你怎么会死？你怎么能死！</p>
这时，副将也提前赶到了现场，见到不远处那道人影，也是一惊。</p>
但还是先扶起了墨尧：“将军，……节哀。”</p>
墨尧挥开他的手，突然道：“这一定是北疆人的计谋，一定是。”</p>
副将一怔，随即眼眶泛红，站在原地没有说话。</p>
墨尧豁然转身：“让大军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夺回庆州！”</p>
副将急道：“将军，我军疲累，是否让他们休整一番才行攻城之事？”</p>
“不趁着北疆刚攻下庆州攻城，难道还要等到他们弄清墨城中布防，将庆州变成铁桶一块再去打吗？”</p>
副将恍然，拱手正要朝后去，又听墨尧道：“等等。”</p>
副将回头，却见墨尧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她知道北疆人的狡诈多变，一定不会将希望放在那个承诺上，你立刻联络城中暗线，看看百姓是否撤退完毕。”</p>
“若得到肯定答复，计划不变，若不是，那攻城之战我们便等等。”</p>
副将领命而去。6</p>
墨尧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道无声无息的身影，眼中难掩痛意，却又抱有一丝期待。</p>
或姜只是天色昏暗，北疆找了个跟云清鸢差不多的人来动摇他们的军心，那人脸都看不见，不一定是云清鸢……</p>
这么想着，他胸口的闷痛微微散去几分。</p>
寒风簌簌，墨尧就这么站在密林中，眼神时不时朝庆州城看去，以亮起的房屋来判断北疆对庆州城的掌控。</p>
启明星升空，副将终于再度回来。</p>
“将军，庆州城内百姓早在昨日午时就开始分批撤离，如今城中留着的百姓，不足百人。”</p>
墨尧眼中寒光一闪：“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攻城。”</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