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全都离开了。</p>
临走前，张福贵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p>
他的妻子还赔了我一筐鸡蛋。</p>
大门合上。</p>
刚还挺直的男人突然倒下。</p>
额头布满了汗珠子。</p>
捂着右腹，朝我说了句「疼」。</p>
我忙上前查看。</p>
伤口血黏着衣服，深可见骨。</p>
似是与虎搏斗时留下的战痕。</p>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自己身体还没好，做什么非要招惹猛虎！」</p>
「卖钱。」</p>
我想到昨天在牛车上说的话。</p>
彼时男人没作声，我以为他根本没听进去。</p>
又急又气，「你这么着急作甚，你就算歇息也不会短你吃喝。再说，我也没让你猎猛虎啊，万一你有个好歹……」</p>
「有个好歹你如何？」</p>
「那我钱不是白花了吗！」</p>
男人不再吭声。</p>
但眼底闪过细碎笑意。</p>
6（男生视角）</p>
为何要猎虎？</p>
晚上，男人躺在床板子上。</p>
盯着破旧的墙壁，兀自思索着。</p>
或许是因为军营叛乱，他的五千精兵被亲信出卖，全部葬身战场无一生还。</p>
满腔怒火，让他迫切需要寻找一个出口发泄。</p>
也或许叔伯背叛、奸臣勾结，他在看尽世态炎凉丧失活下去希望的当口，有个姑娘突然跟他说，想要过安生日子。</p>
是啊……安生日子。</p>
这天下百姓，心怀野心的又有多少？</p>
大多数人这一生，也不过求个安稳。</p>
而这天下还未安稳，他怎么能死？</p>
他得活着。</p>
他知道，这个姑娘肯花所有的银两孤注一掷将他买走，定是另有隐情。</p>
只是如今他身受重伤，恐难敌四手。</p>
猎虎震邻。</p>
是他想到的方法。</p>
届时即便有人来找不痛快，总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p>
瞧白天的架势。</p>
他倒是庆幸自己没因为伤势，将猎虎一事拖延。</p>
深夜静谧。</p>
微风顺着合不紧的窗缝吹入，撩动女孩的发丝。</p>
睡在隔壁的小姑娘把自己缩成一小团。</p>
像极了年幼皇妹养的猫儿。</p>
通体纯白，看着是个娇养的。</p>
却皮得很。</p>
上房揭瓦，逗雀招狗。</p>
男人望着月亮。</p>
不知自己「去世」的消息是否传回了宫中。</p>
他想应该还没。</p>
否则这天下大概早就易主了吧。</p>
闭上眼，他开始有些期待天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