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许怀清话音未落，我那表姐罗丝丝便出来了。

她近日染了病，被丫鬟扶着，弱柳扶风，嘴唇泛着白，脸上也是缺三分血色，她咳嗽几声：「表妹，你又在为难旁人了？」

我闻声，回头带着笑意看向她，「不，我在商讨我的人生大事。」

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一来就分走了父母的爱。

不！不是分走，是不多的爱却被全部吸引过去。

也不喜欢她一向老好人的模样，站在她旁边，众人总以仙女与罗刹来比喻她与我。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衬托女主光环的工具。

我眼神里不免多了怨愤。

罗丝丝对此习以为常，她能体会到我不善的目光，语气里夹杂了一丝疑惑，「什么人生大事？」

我笑了声：「我要把自己嫁出去了，从此再也不会碍你的眼。」

若我是个局外人，都会觉得此刻我这个人的行径荒唐至极，婚姻的事，自古以来都由父母敲定，没人会像我这样草率。

可我是穿回来的，我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表面上，罗丝丝嫁了一个纨绔如周渊这样的人，却因周渊回归正道而得了诰命，在后宅斗得你死我活，虽多次险些丧命，最终却成为赢家。

而我，被爹娘嫁给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高门子弟，看起来风光无限，婚后却备受磋磨，那人花天酒地，喝多了对我动辄打骂，后来沾了赌瘾，赔光了家产，竟连我都典了出去还他的赌债。

女配的结局总是这么凄惨。

可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就算我撞得头破血流，都不要重蹈覆辙！

我不要再被当作一个结交权贵的工具。

就算会跳下火坑，也得我心甘情愿地跳。

罗丝丝眼神里多了复杂之色，腰上佩环随着咳嗽声锒铛相撞，「此事不妥，你切莫糊涂，姨母就快要回来，你可不要将此事说到她面前去。」

我不语只笑，她身边那个小丫鬟如今不知哪去了。

大概能猜到，是给我父母报信去了。

这样的事不在少数。

看热闹的人被周渊驱散，此刻只剩我们几人。

我看向许怀清，低声同他讲：「等会儿我爹娘就到，你若是要走，现在就走。」

他们必定是不同意的。

苛责和羞辱少不了。

面对这个上一世唯一一个临终前来送我的人，纵然是声名狼藉的我，也不想再过多为难他。

许怀清的反应却出乎我的预料，他清澈的双眸里闪过不易觉察的失落，「李娘子方才用名声为许某解围，原就是我的不对，此番我还是要留下来同你的父母解释清楚。」

原是，他仍以为我方才说要嫁他是在开玩笑。

想罢，我叉起了腰：「我这烂名声，有什么好解释的。倒是你，既然已经应下娶我，却恶人先告状，说我有悔，我看就是你本就是出于别的目的，来羞辱我！」

「绝无此意！」

许怀清立刻反驳，瘦削的身躯却挺得笔直，「李娘子本就对我有恩，我怎么会存有羞辱之心呢。」

我摊手，「那好，你留下来给我爹娘赔罪罢。」

为了搪塞我，什么有恩的借口都编得出来。

我李羡春六岁起，打得那些嘲笑我的孩童哭爹喊娘，恶霸的名号从此声名远扬，年纪长我几岁的都绕着我走。

十二岁被接回爹娘身边，进了上京，春日宴上将那些背地里排挤我的贵女打得簪钗散落，从此没人再与我来往。

再之后，我恬不知耻地追逐在周渊身后，被上京众人嘲笑。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