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段终

敢再这么私自出去瞎闯哦。

杏仔揭他道,你咋儿一声不响地出去闯呢?连个音信也没一点儿。

茂响忽地就有了喜色,他指指身边袋子里装着的白石子,说道,崽儿,咱这回是坚决不出去瞎闯了,看见没,爹这回寻到了一个挣钱的大生意,就等坐在家里数钱就行了,哪儿也不用去了,今后,你就跟着我干,爹也好把你带出个人样儿来,这些年,爹亏欠着你呢?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杏仔不解地盯看着茂响,问道,啥大生意,就是这些破石子么。

茂响道,你可千万甭小瞧了这些石子,这可都是钱疙瘩呐。

杏仔说,不就是些破石子么,咋就会成钱疙瘩了呐。

茂响笑笑,说,等过些日子,爹开始动手的时辰,你就知晓了呢?随之,茂响又不放心地嘱咐杏仔道,这事还没实落呐,千万不敢说了出去,只有你知我知就行呀。

杏仔见茂响不再有独自外出闯荡的意思了,心下自然高兴,他便顺着他的话音回道,我不会讲的,到时,我就跟你干,看你的样子,这生意应该错不了的。

茂响又把话头引向了别处,问起钟儿的高考情况,还说,钟儿给咱老宋家挣了光露了脸,得备份厚礼好好诚待他。

爷俩的谈话融洽又温情,似乎俩人从来就是感情浓厚风雨同舟的父子,从没有过一丁点儿的芥蒂和隔阂,杏仔郁结了一年多的心空儿,忽然之间顺畅明朗了,一种少有的轻松愉悦感充满了杏仔的身心,让他飘然又跃然。

望着一蹦一跳渐渐远去了的杏仔身影,茂响摸出一支烟噙在嘴上,划了几次火柴,竟然没有点着烟,他的手微微地抖着,体内身外热热的,好像有一股暖流在他的身体里流窜不止,所过之处,留有说不出的舒坦和惬意,他的心一直在“突突”急跳着,不为紧张,只为激动。

他在心里叹道,天吔,崽子好容易诚心待我哩,是真真地开始认我这个亲爹了呀,好哦,好哦,我茂响不再孤单无助了,终于有了贴皮贴骨的帮手了呢?这么思想着,就有湿滑的东西凝结在眼眶里,闪闪流动,视线彻底模糊的那一瞬间,两串泪滴滚出了眼眶,扑簌簌地滚过了粗糙黝黑的脸颊,钻进硬扎扎的胡茬儿里,又润进了嘴唇间,茂响细细品咂着又咸又腻的味道儿,心里却是喜滋滋甜丝丝儿的。

他抬手把脸上的泪痕胡乱地擦抹了一气,抬眼看看身下的白石线,一股压抑已久的豪情壮志迅速充满了他的心胸,他盯看着山坡下高低错落的一座座农家小院,盯看着小院之间如蛛网般曲里拐弯又四通八达的街面上或隠或现地蠕动着稀稀落落的人影,又把目光瞥向村子东南角上那片高耸林立的厂房,他暗自发狠道,看着吧!我茂响不是松包熊蛋,过不了多久,杏花村的地面上,就会横着膀子晃着一个响当当的角色,他就是我宋茂响,

茂响的发狂发狠,并非没有底气和依据,这一年来,他到了一些地方,扛过重活,打过短工,最后,在市里的一家建筑公司呆了下来,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底,他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就是帮着照管工地上的建筑材料,当上了材料保管员,时隔不久,他便弄明白了一些建筑材料的来源和用途,渐渐地,他发觉,有些材料都是用一种白石料作成的,细问之下才得知,这种石料叫白云石,可以打磨制作出多钟建筑用的材料,像建筑用的腻子、石灰、水泥添加剂,还有塑料、肥料、造纸、耐火材料等等,用处大了去了,很是紧缺抢手,这种石料,茂响越看越像自家村西这条白石线上的石料,他没敢声张,而是偷偷地回村弄了一袋子石子,运到公司,叫明白人验看,最终确定,就是这种石子,他又专门跑到了百多里外的石料现场,细细察看了挖掘石料的设备和工艺,愈发觉得设备简单,工艺也简单,挣钱却不少,完全能够在村子里搞起来,前景更是看好,这些天来,他正跟几个专业人员接触商谈着,准备大干特干一番,这就是茂响所以敢发狂发狠的底气和根由。

此时,正午的杏花村一如往昔那样安适,下班的人们正匆匆忙忙地朝家里赶去,尽快弄点儿吃食,填饱肚子,也好抽出时间来眯上一嗅儿觉,以驱除疲劳,应对下午即将开始的繁重工作,几个老年人扯着吃屎的崽子,躲在枝叶繁茂的杏树下,正东家长西家短地讲说着一些有影没影的话头,日渐干枯的手指里攥着柄破旧的蒲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并不时地轻斥着身边蠢蠢欲动极不安分的小崽子,忽而,学校大门里一下子涌出了学生娃崽儿,像群蚂蚁一般急促地蠕动着,学生崽儿们一边高声地尖叫,如饿狼扑食般地向着各自家门疯跑着,窜蹦着。

在这个正午时分,高低错落的农家小院里,陆续冒出了缕缕青烟,隐隐有油炸葱花的清香气味氤氲进渐渐炎热起来的空气里,荡起一股股温温又暖暖的家的气息,就是这种气息,催得人立时想起自家的庭院,自家的锅灶,以及锅灶上摆放着掏净的米和洗净的菜,于是,很少能有人耐得住这种诱惑,一个个都如鬼催般地扔下手里的活计,朝自家大门口奔去。

四方小饭馆的烟筒里冒出的青烟最浓,想是饭馆里又有了食客,四方也肯定是汗流满面地忙活在火舌翻卷着的大灶上,卖力地翻动着手里的大炒勺,把诱人的饭菜香味儿掀翻到尽可能远的街巷里,以引来更多懒散又图省事的馋猫们。

茂响也已经耐不住香味儿的诱惑了,他不再猴蹲在山根下一个人呆呆地傻看,而是急匆匆地朝自家里赶去,他要告诉满月,自己已经怀揣上了一个惊人的发财秘密,自己就要成为腰缠万贯的财主,她满月即将成为人人羡慕的财主娘子了,更为重要的是,杏仔终于从心里认下了亲爹,他茂响下半世终于有了更大更好的奔头,

村西山坡上如闷雷般的爆炸声,响起在一九九零年正月十六的正午时分。

这个时候,村人依然沉浸在过大年的喜庆氛围里,尚未来得及把自己的脑袋瓜儿转悠到各式农活上来,尽管茂响的致富意图早已路人皆知了,尽管茂响在春节前已经将破碎机、喂料机、沙石洗漾等大大小小的铁疙瘩轰轰隆隆地弄进了村外的石场工地上,尽管村人在春节期间已把茂响要开采没用的废石子一事讲咕得稀烂一堆,但是,这声巨响,还是把村人震得坐立不安,又茫然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茂响将要开采石子的事情,被村人传得沸沸扬扬,最先走露风声的,是整日为茂响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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