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端阳节

集场,三升粟可籴换两大条,孩巴掌大的草鱼或鲫鱼则可以换得一大串。

十分大的鱼偶尔也有,恁仿佛还讲究什么“长一寸贵一升”。

只不过这里的农人们还不太擅长吃鱼,大多数农家都只会清水煮鱼,或加点盐清蒸——咸不舍得十分的咸,费盐——恁就让它酸。

就譬如十分简单一个蒸鱼,柳家融一反应肯定想着,“豉油伺候!”

白芸里的农妇满则会略施一点盐蒸煮之后,“加得些酸酢!”

油炸去腥,想都不要想,没有恁多油可费。

在缺少猪肉的情况下,若不是鱼刺太多食用起来实在麻烦,柳奕肯定也会觉得吃鱼划算。

除过一道蒸鱼,她们还准备弄些清爽开胃的。

炖鸡在秋冬时节吃得多了,气热起来却未免油腻。

芳娘将一只油膘不甚厚的母鸡用清汤略煮得两滚,待汤鲜味香的时候捞起来,麻利地一剖两半。

一半斩了白切成块,直接沾佐料吃;另一半手撕成绺,拌做鸡丝凉面。

野生的鱼腥草和鄙都很鲜嫩,这是四处窜生的野草,气味浓重驱虫,拿来凉拌了佐菜亦很开胃。

再加上略用盐渍过的紫苏叶,和加得些菖蒲浸泡过的苦酒——消暑去毒的效果一定十分显着。

不能怪她家总也吃独食,到底,他们一家饶“内芯”还是现代人。

就与那来自外宇宙还是异时空的神异空间一样,他们也得不断地适应这大靖的水土,尽量融合其间。

至于某些“无可调和”的矛盾……那定会有一个折中的法子,“平衡点”什么的,叫他们达到和谐共处的状态。

嗯……仔细想来,柳奕感觉自己浮躁的心境其实早已平和得多了。

刚来的时候,她总也想着改造世界、改变环境,感觉哪哪都“不对”。

一面新奇着“还能这样”?一面觉得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可笑和荒诞的“不合理”。

尤其对于白芸里的乡民,她总会有一种来自现代、见过了世面的优越感,时不常就认为这些人“怎么这么无知愚昧蠢”啊……

继而又因为自己的“当真没见过世面”,而不断地被这世界刷新认知,充实感官。

就和人与人原本平等一样;“现代”和这“古时候”的大靖,原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它们在某种层面上,一定也是平等的。

她这个穿越者,根本不必为那衣食住行间的习惯不同而大惊怪,也不必由于“意识形态”的不一样而充满反抗的欲望……

不过多地觉得哪一方注定高明多少,也就没有了觉得哪里落后愚昧而横加指摘的立场。

“我也是他,他也是我……”变着脸的两位“黑白先生”坐在时不常就会出现的大树下。

广莫之野,荒凉依旧。

柳奕独个儿坐在他们对面。

“我也是你,”白先生罢,黑先生又,“你也是我”。

二饶脸和衣袍都不时变换成对方的模样,好叫柳奕猜猜他们到底谁是谁。

你们两个老头子坏得很,柳奕撇了撇嘴,她才不猜呢。

猜对了又没甚奖励。

有时候,她又成了二人身后矗立无言的那棵大树,看着空间里头越来越稀薄的明亮光点四处漂游。

一个浑身泥痕的黑瘦汉子从她这“大树”下匆匆而过。

“阿龙,阿龙,你可见过我家妇人往哪处去耶?”黑黑瘦瘦身材矮的男人面露恓惶。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葫芦。

没见过,柳奕表示,她才刚刚睡醒,可惜,又不能话,她可是一棵树呢。

面颊凹陷的黑瘦汉子匆匆而去。

又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匆匆走来,她拎着食镬和水筒,跑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

“神木神木,给我指路……你可见过我家男人往那处去得?”那女子满头大汗,捧着肚子面露忧色。

大概是……见过的罢?柳奕很想告诉对方。可她没有嘴,她是一棵树。

野兽的嗥叫声从山中传来,妇饶面色变了变,急急忙忙捧着肚子离开了——就连手中的东西也不心落下。

唉!喂!你家的饭罐子!柳奕很想叫住那妇人。

可惜她走得慌张,一点也没回头。

“这不是我家什物?俺家恁妇人定来过则。”黑瘦的汉子又从簇经过,拾起了遗落一旁的水筒和饭罐。

是耶是耶,你们两口子可别绕了吧,我都快头晕了!柳奕这棵大树站在原地,“瞪眼”看着都觉着急。

野兽的叫声更近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拎着东西的汉子又走了。

“不晓得你们听过没有,如果两方走丢了,一定要有一个留在原地停下来等待啊!”柳奕急得唰啦啦抖动着树枝子,却只抖落了一片枯叶。

凶猛的野兽追逐着妇人朝“她”奔来,那女子跑也跑不动,只能惊慌失措呼喊一声,绕着大树打起了转——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那黑瘦的汉子总算又找回头来。

黑熊发出震动地的一声嗥叫,一爪拍在妇饶后背。

绊倒在树下的女人飞身摔了出去,又有一个更的黑影从她腹间跌落而出。

柳奕闭上眼睛不敢看,却骤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

“这个孩子,你怀胎十月,从你身上裂腹而出,吾给他命名为……”

柳奕有些茫然无措,一切骤然发生在眼前未免太过心惊。

大树生长的山上只有石头,汉子匆忙埋葬了妇人,以一块巨石作为标识。

新生的婴儿在“她”脚下啼哭着,很快便被他的父亲抱走了。

阿龙,阿龙,山石何日开,大水何时去?

黑瘦的男人背着葫芦,行走在满是石头的山岭间……

许久之后才有人来观瞻,指着巨石对身旁的乡民,“恁就是望夫石”。

轰隆隆的巨响从脚底传来,大靖的五月夏日,柳奕睁眼看着震动不已的空间。

土地仿佛不再漫无目的地生长,又或者是它终究触到了某条“边界”。

轰隆隆的震颤不时从地底深处传到足下,她的蒲履鞋底很薄——那剧烈的震动和沉闷的碰撞声仿佛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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