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世事已千年
细细的瑰丽长虹,世间纷纷扰扰起红埃,雨后半点无尘垢,四人一行自东城门入城中,苍黄坊在城池南部,路上,林语不时顽皮打闹几句,都能哄得玄错常常大笑不止,两人或有结为忘年交之势,就余碧瑕听着两人的对话与自己面面相觑,唯独净心,在一旁一直悉心照料小蛇,仿佛独立世外,一点也没在意他人,碧瑕有时刻意与他搭话,他也不回亦不应,要不是那日他出声答了玄错一句,碧瑕恐都要怀疑他是个哑子,那条小蛇其实大约当日就已经清醒没有大碍,但林语对这蛇的热乎劲貌似怎么也过不去,常常围着净心去逗弄那蛇,还给蛇取了名字叫小七,小七经了玄错出手一通教训,似乎就有点怵着林语,林语初初伸手摸它,小七总把头扭扭,钻回净心的袖子里去躲着,林语也不气馁,再接再厉,一回他们走到半路,粮草耗尽,想着到林中打几只狍子,奈何碧瑕不是猎人,几次都让猎物逃之夭夭,半天无一所获,就在他们肚子饿得慌时,却见到许是农户落下的几只死掉的山鸡野兔,点火生烟时,碧瑕便唆使林语先挑几块肉悄悄喂给小七,之后他们再前行,又诡异地遇到许多次这样的状况,碧瑕也总是任林语给小七尝鲜,慢慢地小七对林语也亲近许多,甚至一到时辰就自行离开净心,绕着林语打转,净心却像是不愿与他们为伍,每每林语和碧瑕聚在一块吃着饭食,他多是寻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啃食野果草草了事
天色将暗,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唯剩了几片树叶迎风而动,面摊粥铺的布旗招展,远远地传着钟声鸣鸣,飘起的是去了又回的雨丝,凉凉浸在脸上,仿若是五更秋霜寒,四人在街上寻觅良久,所有客栈都已满了,不知去哪里熬过这一晚上,最终净心敲开了一户街坊的门,一个老掉牙的白头翁,头上盖了一顶儿破帽,颤颤巍巍从阴影里出来,许诺收留他们一夜
正在几人围在仅仅点了一盏昏暗油灯的桌边品着老翁好不容易翻出的一点冷饭残羹,玄错嘟囔囔酒壶空了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惹得老翁嘀嘀咕咕,"哪些个兔崽子大半夜的还不让人安生?",老翁慢吞吞挪到门边,拉开门上的栓子,随着门一下打开,一阵狂风突如其来地席卷了整个屋子,摇摇欲坠,松松垮垮,碧瑕反应极快地拦在林语身前,风渐渐停下来,一个清瘦的人站在门外,宛如一柄竹竿,裹着一条风衣,风尘仆仆,是寻常江湖人的装扮,嗓音沙哑,"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可以可以……",老翁状不经心,口气中却有了些许无奈和埋怨的意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老汉我今天,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那借宿人似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进了来,一时愣在了外面,正当他回过神准备踏进门,向着碧瑕和林语的方向迈出才一步时,碧瑕却一下儿挡在林语和那借宿人中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竟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那借宿人还想装糊涂,"小姑娘可不能胡说八道……"
"哼,你以为我瞧不出来吗?",原来碧瑕一路早对那次他们在林子里开始不断捡到猎物起了疑心,只是见小七每回"试毒"后都活蹦乱跳,也就没多在意,刚才却偶然瞄到这借宿人的食指,上面结了一层奇怪的茧子,碧瑕左思右想,终于记起娘亲之前给自己讲武功时,红夜握着他的手在上头画了个形状,说,"长年累月用圆石子使这套功法的人,食指上就会结出这种奇怪的茧子来……",当时娘亲眼里的眷恋和悲哀,他到现在仍是清清楚楚,而之前他分明看出,那些猎物中招的部位,正好暗合了此功法的招式,"你敢说那些个离奇古怪的猎物不是你的杰作?"
"不是那样的,孩……孩子……",苏别揭下面具,尽管他明白,无论是他本身这张面孔,还是之前所见的那张假面,于碧瑕而言,都不过是个陌生而从未相识的人罢了,可是他还是决定以诚相待,他来之前,有过千千万万种怀疑,小夜当年被他一刀误杀在尸山中,他与她的孩子是怎样无父无母,无亲无伴地长大的,他醒来后,把他那一瞬清醒时听到的小夜同他说的话与小离讲了,这几年便一直希望渺茫地寻着这个女儿,可他心里是那样清楚,这孩子多半已经中途夭折,如今突然有了消息,他反而不敢相信了,直到他看到碧瑕手腕上的绝命鞭,一切彷徨无措都消弭不见,这鞭子,这鞭子同小夜的相差无几,不是小夜留给孩子的还有谁,这是他的孩子,是他与小夜的孩子,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在他的面前,怎能让他不雀跃,来时的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出口也只剩,"你这些年……可怎么过来的啊?"
碧瑕神经大条,没怎么察觉苏别话语里那一丝激动不已的震颤,听人提起自己儿时的经历,他也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承认,"我自幼即丧母,拜入药山,得师父师兄教习成人,就是如此过来的!"
"果真是药山吗?",苏别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堂堂七尺男儿,自谓是心如铁石,如今却是潸然,泪水滚落而下,"是爹爹我的错,是爹爹没能护住你,是爹爹没能……没能……",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他被无谓的仇恨蒙蔽了双眼,说他杀父弑母抛妻弃女十恶不赦,怕到了地府都要受尽折磨,不得往生,他从脖子上扯出挂在上面的一个小盒子来,"爹爹……",刚要继续讲下去,碧瑕却一眼认出,这个小匣分明就是他送给药倾的那个护身符,一把夺过,对于眼前平白无故自称是自己爹爹的人,碧瑕觉得,他才不上这个当呢,"我便告诉你好了,我爹爹他早早就入土为安,化作一捧黄泥",他娘亲的信里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先前确实诈死……",苏别已认定碧瑕就是自己的女儿,"那我可问你,你知你娘亲使的是一条红鞭,名为……",他刻意压低声音靠近了碧瑕的耳朵,不想让屋里其他人听闻,轻轻吐出字来,"分……",然而碧瑕不等他说完,就将他推开,"分流?你怎会知道这等事?你究竟姓甚名谁,意欲何为?"
三
"苏别……",他表明身份,"你既懂得分流,必然清楚了自己的娘亲是谁,我再给你瞧个物什,你便会信我了",他左手抓住碧瑕拿着护身符的右手,就那样一转,碧瑕只觉着手根本不受自己掌控,十指忽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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